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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8 9月,我的生命有了重大的改變,一向健康連感冒都很少的我成了癌症患者。這樣的改變讓我有些措手不及,原以為只不過是一顆長在身體內小小幾公分的腫瘤,對生命應不致造成威脅,沒想到它日夜對著我狂笑、雌牙咧嘴的啃食我的自信。

我以為我快死了,事先一點徵兆都沒有,三年的存活率只有48%,這樣的打擊對從無遇過重大挫敗的我來說,就像在平靜無波的海面上投下一顆百磅震撼彈,所激起的不只是潾潾水波,那刺激……無與倫比。

一生順遂,我缺乏面對困境、突破自我的經歷,貫於窩在安逸舒適羽翼下生活太久太久,久到我已經忘了什麼叫逆境。出嫁前有爸爸保護,結婚後有先生疼愛,也許我幸福的太沒天良,所以我的上帝決定給我一點功課做做。祂知道我一向是個好學生,聽話的乖孩子,所以祂所給的功課不會太難,在我動完腫瘤手術後的幾天我始終這麼認為。

沒想到我慈愛的天父高估了我的能力,祂忘了我只有碩士肄業的能力,直接丟給我的是博士班的畢業論文,那壓力絕不是哭倒在地,高舉雙手哭天喊地可以形容。

確認得病的噩耗,我哭了整整三天,日無所事,夜不能眠,生命又平白虛度三日,直到外子狠下心大罵:「哭有用嗎?哭癌細胞就會死光嗎?」當下我哭的更兇,痛罵他是沒血沒淚太過理性的冷血動物。

生病這件事,我無法遵從發現問題,解決問題,然後嚴防問題再度重複發生的模式來執行,我的生命不是外子手中的電腦,我體內的癌細胞也不是他程式裏的bugs,只要寫下幾行我看不懂得程式然後按執行鍵就會沒事。

當時我不懂該怎麼振作,只知道他拉著我看過一個又一個所謂的名醫,抓緊機會問清該有的醫療過程、上網訂了一堆所謂的抗癌營養品、積極參加在灣區舉辦的健康講座,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我是他電腦程式裏的Bug並且被貼上“Urgent”的紅色標籤。

我要感謝他的積極,是他強迫改變我所有不良飲食和生活習慣,積極研究病情的是他,看醫生發問的是他,Dr. Cassani說過外子的問題既深且細,而且帶著無形壓力,常常讓她必須聚心會神的回答,才不至於形成問題中的問題。

然後他跟我討論病情,招來了我的爸爸當我的強心針,不斷的提醒我孩子還小、爸爸很老之類責任性的大道理。在我幾乎放棄希望之際,他腦子裏想的卻是如果必要他要賣了房子給我治病。

有這樣的老公我怎麼能繼續擺爛?於是我勇敢因為他勇敢,我堅強因為他堅強。我要說的是,生命可貴在一件件毫不起眼小事的堆疊上,那些曾被你輕看或甚至遺忘的片段,都是日後重燃希望累積堅強的爆發原力。

面對逆境我們絕對有憂傷、頹廢的權利,但不是永遠沉淪。相信嗎?鼓勵我最深的一句話來自一個當時才五歲的小孩,那孩子本身也是癌症病患,當時他拉開他的衣物給我看他背後因手術而留下的長長刀疤,然後笑著對我說:「阿姨,妳不要怕,我的病比妳還嚴重,妳要跟我一樣勇敢。」

你不會知道在生命轉彎處會遇見什麼樣的驚奇,勇敢一點你會發現沒有突不破的關口,即使處在誨暗不明的逆境,仍有一絲微弱光源閃爍,那亮光便是生命的出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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